每年等《万物生灵》的圣诞( dàn)特辑，就像盼着邻居家婶( shěn)子端来的热布丁 —— 知道是( shì)寻常滋味，却总贪恋那份( fèn)把日子抻长了的暖。本以( yǐ)为又是裹着羊毛袜的絮( xù)叨日常，没想到今年的雪( xuě)地里，藏着这么多让人心( xīn)头一揪又一热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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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崔穿军装的样子还没( méi)看惯，就被长官塞了个烫( tàng)手山芋。找良种鸽子送军( jūn)情这事儿，搁平时他准得( dé)挠着头笑，但军靴踩在军( jūn)校石板路上的声响，让他( tā)帽檐下的眼睛多了层正( zhèng)经。回村找鸽子那天，他军( jūn)大衣上还沾着马厩的干( gàn)草，养鸽子的老头们把鸽( gē)笼看得比存折还紧，见人( rén)就耷拉着脸。小崔没辙，踩( cǎi)着墙头看鸽群盘旋的架( jià)势，蹲在篱笆外听鸽子咕( gū)咕叫的底气，硬着头皮跟( gēn)老头们扯蛋：“您家那只灰( huī)点子，翅膀扇得比风箱还( hái)匀。”
最狼狈是那只病鸽子( zi)。揣在怀里带回诊所时还( hái)扑腾，转眼就直了腿。小崔( cuī)对着空鸟笼发了半晌呆( dāi)，军裤膝盖处的褶皱都没( méi)抚平 —— 他是真怕见那老头( tóu)，就像怕自己当年给大奶( nǎi)牛接生时手滑。后来老头( tóu)红着脸找上门，小崔攥着( zhe)化验报告的手全是汗，倒( dào)没想到凭着闻鸽粪辨病( bìng)的本事，竟把老头的鸽群( qún)从瘟疫里捞了回来。最后( hòu)老头往他怀里塞鸽子时( shí)，粗粝的手掌拍得他后背( bèi)发疼：“给部队送，就得送最( zuì)好的。”
村里的炊烟刚漫过( guò)篱笆，霍尔太太的围裙就( jiù)开始在厨房飘了。收音机( jī)里说 “反击号” 沉了的那天( tiān)，她正往布丁模子里倒面( miàn)糊，铜勺子 “当啷” 掉在地上( shàng)，声音比窗外的冰棱碎裂( liè)还脆。之后的日子，她围裙( qún)口袋里总塞着份报纸，指( zhǐ)腹把伤亡名单磨得起了( le)毛边。见着从战场回来的( de)大兵，她攥着人家袖口问( wèn)得细：“那船的锅炉房在左( zuǒ)舷还是右？我家爱德华管( guǎn)给机器上油……” 问完又慌忙( máng)松开手，围裙擦着发红的( de)眼角：“耽误你喝茶了。”
诊所( suǒ)里的人都揣着明白。吉米( mǐ)给马看病时多绕路经过( guò)厨房，海伦烤姜饼时特意( yì)多加把糖，连法南医生都( dōu)把自己的威士忌往霍尔( ěr)太太杯子里多倒半指。平( píng)安夜那天，霍尔太太把胡( hú)萝卜雕成星星插在餐车( chē)上，眼眶亮得像沾了雪的( de)烛火：“万一…… 万一爱德华回( huí)来，得让他闻着家里的味( wèi)儿。”
倒是那只瘸腿小狐狸( lí)，像从童话里钻出来的。被( bèi)小孩用围巾裹着放在法( fǎ)农家门口时，小身子抖得( dé)像片落叶。法南医生摸着( zhe)白胡子叹气：“怕是熬不过( guò)去。” 霍尔太太突然把狐狸( lí)搂进怀里，围裙擦着小家( jiā)伙的脏毛：“它睁着眼呢，它( tā)想活。” 那夜她在厨房搭了( le)个纸箱窝，守着狐狸舔牛( niú)奶，就像守着多年前爱德( dé)华发着高烧的小床。
圣诞( dàn)清晨的电话铃，把整栋房( fáng)子的寂静都劈开了。霍尔( ěr)太太抓听筒的手在抖，电( diàn)话线绕着她的手腕，像条( tiáo)不安分的小蛇。“妈，是我。” 电( diàn)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杂音( yīn)，却比教堂的钟声还清亮( liàng)。她突然蹲在地上哭，眼泪( lèi)砸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 shàng)，溅起小小的水花。这时纸( zhǐ)箱里传来窸窣声，小狐狸( lí)一瘸一拐地爬出来，尾巴( bā)尖还沾着干草 —— 它竟也熬( áo)过了这夜。
雪停时，诊所的( de)人围在餐桌前。小崔带来( lái)的鸽子在窗外咕咕叫，霍( huò)尔太太的布丁冒着热气( qì)，小狐狸在海伦脚边蹭来( lái)蹭去。法南医生举着杯子( zi)笑：“这圣诞，倒像上帝把礼( lǐ)物都往咱这儿塞。”
看这集( jí)时，壁炉的火光在窗帘上( shàng)跳了一夜。原来最好的故( gù)事从不用喊口号，就像约( yuē)克郡的雪落在草垛上，悄( qiāo)无声息，却把所有牵挂都( dōu)捂得暖暖的。下一季快来( lái)吧，想看看那只狐狸会不( bù)会带着崽子回来，想知道( dào)小崔的鸽子有没有在战( zhàn)场上平安送信，更想瞅着( zhe)霍尔太太给爱德华补织( zhī)完那件没织完的毛衣。
